9月18日，凡人是微光馮以海與妻子唐興芬結(jié)婚42周年的日子。
沒有鮮花，忠縣沒有儀式，男照年做能沒能放在忠縣烏楊街道朱河社區(qū)玲瓏路一間出租屋里，顧癱馮以海正低頭為唐興芬修剪腳指甲。瘓妻他的良心動作很輕。
▲除了照顧妻子，忠縣馮以海每天還接送兩個孫子上下學(xué)。男照年做能沒能放?通訊員??康爍欽??攝“我拖累了你，顧癱拖累了這個家。瘓妻”33年前，良心一場車禍讓唐興芬終身癱瘓，凡人也曾讓她一度絕望求死。但馮以海一點點把她從絕望中拉了回來。他背著她打工、看病，撐起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你當年沒嫌我窮，我絕不能丟下你不管?！边@句再樸實不過的承諾，馮以海用了整整33年來兌現(xiàn)。
“放手吧，沒有我你們會過得更好”
馮以海與唐興芬都是忠縣原太集鄉(xiāng)人。1981年，兩人經(jīng)人介紹相識，兩年后結(jié)婚，不久就有了兒子。
“眼看日子越來越有盼頭?！碧稍诖采?，唐興芬回憶起1992年農(nóng)歷三月初八那天，輕輕嘆了口氣，“這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日子。”
那天，唐興芬?guī)陀H戚送磚，乘坐的拖拉機不慎翻下20多米高的懸崖。馮以海從外地匆匆趕回，見到的已是渾身是傷、再也站不起來的妻子。
住院半年，唐興芬總算保住了性命，但因胸椎骨折、脊髓神經(jīng)斷裂，被診斷為肢體二級殘疾——胸部以下失去知覺，終身癱瘓。
半年的治療，不僅花光了家中所有積蓄，還欠下2500元巨債。這筆錢，在當時相當于一個家庭好幾年的收入。
“回家吧，你和兒子還要過日子?！彼拗笳煞??？神T以海不肯，又四處借債，帶她轉(zhuǎn)去豐都住院治療。然而，希望再一次破滅。
“回家吧，真的別治了?！碧婆d芬見病情毫無起色，債務(wù)越堆越高，六歲的兒子還要讀書，她再次吵著要出院?！翱伤褪遣桓市模鑲惨o我治。”如今再提起丈夫當年的“固執(zhí)”，唐興芬臉上漾起的，是藏不住的幸福。
從豐都出院后，唐興芬終日臥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一切都要靠丈夫打理。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累贅，漸漸萌生了尋死的念頭?？蛇B自殺的能力都沒有，該怎么辦？她開始悄悄存藥，每次少吃一顆，等攢夠了量，再一口氣吞下去。
但她沒有成功。藥被馮以海發(fā)現(xiàn)。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紅著眼眶，默默把藥收好。從那以后，每次喂藥，他都要親眼看著她咽下去才肯離開。
“放手吧，沒有我，你們會過得更好。”唐興芬甚至開始交代后事：兒子可以交給老人帶，他該出去打工，將來若遇到合適的人，重新成個家也好?！傲糁?，真是活受罪……”
“只要我在，這個家就是完整的”
唐興芬不止一次嘗試“離開”。
最決絕的那回，馮以海沒有再勸。他只是讓兒子別去上學(xué)，留在家里守著媽媽，自己照常下地干活。
“你咋不去學(xué)校？”連續(xù)兩天如此，唐興芬急了。兒子哭著說：“我怕沒有媽媽了?！蹦且豢?，唐興芬望著天花板，眼淚止不住地流。她忽然明白，“我的離開，不是解脫，而是把這個家也推下了懸崖?！?/p>
見時機成熟，馮以海坐到床邊，聲音疲憊卻清晰：“要么兒子去讀書，我在家守著你；要么兒子守著你，我下地。最好的就是你好好活著，兒子讀書，我干活，大家都不耽誤，這個家才像個家。”
唐興芬終于醒了。“是我想岔了?！彼f，“我再疼再難，只要我在，這個家就是完整的?！?/p>
從那天起，唐興芬試著接受現(xiàn)實；而馮以海，則開始了日復(fù)一日、精確到分鐘的生活：
凌晨4點，他起床為她擦洗、按摩，用稻草墊調(diào)整她蜷縮變形的關(guān)節(jié)；7點，伺候兒子吃完早飯上學(xué)，再一口一口喂她吃飯；8點下地，每隔一兩個小時就跑回家看她，喂水、翻身。夜里，只要她輕輕哼一聲，他立馬就醒……
▲馮以海正低頭為唐興芬修剪腳指甲。?記者???彭瑜??攝“好幾次，我看到他出門了又折回來，悄悄從門縫里看我?！碧婆d芬知道，丈夫是放心不下她。于是她也常常故意哼起歌，聲音輕輕的，裝出歡快的調(diào)子，好讓丈夫安心出門?！捌鋵嵐穷^還是疼的，”她說，“但心里暖和?！?/p>
日子一天天過去，唐興芬漸漸沒那么痛了，兒子的成績越來越好，丈夫不僅種地，偶爾還能在附近打點零工、掙點錢。
“你當年沒嫌我窮，我怎么會丟下你不管?！眲忧闀r，馮以海像唐興芬坦露心跡。原來，唐興芬曾是照進馮以海生命里的那一束光。當年她身體比丈夫好，能背一百五十斤煤，他卻不到一百斤就累得直喘。她父母曾反對這門婚事，“嫌他窮、體弱，但我看中他踏實、勤快， 還有點兒帥?！?/p>
婚后，唐興芬主外，背煤、做磚、建房子；馮以海主內(nèi)，做飯、帶孩子。不到十年，這個小家漸漸有了起色。
“是你先撐起了這個家，”馮以海對妻子說，“做人不能沒良心，我怎么能放棄你！”
“放不下她，不習(xí)慣身邊沒有她”
堅守六年，唐興芬終于能自己吃飯了，兒子12歲時，也能背媽媽上廁所了。
“種地只能糊口，欠的債總要還?！泵刻?，唐興芬只吃兩頓飯，小便用導(dǎo)尿管，大便兩三天才一次。她開始勸丈夫：“你還是出去打工吧，家里你放心?！?/p>
馮以海觀察了大半年，確認兒子已能照顧媽媽的基本起居，才在1998年外出打工。
“人走了，心卻留在了家里?！彼麅扇齻€月必定回來一次。兩年后，債務(wù)還清，他立刻返鄉(xiāng)：“實在是不放心?！?/p>
在家一呆又是八年。期間父母先后去世，兒子也輟了學(xué)。馮以海做了一個決定：背上妻子，一起去打工。
在云南，他在工地旁租了間房，早出晚歸干活，托鄰居中午幫妻子熱飯。她身體漸漸好轉(zhuǎn)，也第一次“看見”了外面的世界——身體和心情都好了很多。
▲唐興芬緊緊抓住丈夫的臂膀。記者??彭瑜??攝“一路走來，是全社會的善意接住了我們?！狈蚱迋z感慨。2012年，因高速路征地拆遷，政府支持他們建了新房，還落實了低保?！皟鹤咏Y(jié)了婚，如今兩個孫娃都上小學(xué)啦?！?/p>
多年臥床，唐興芬全身肌肉萎縮。2019年，她一次翻身時不慎導(dǎo)致右腿嚴重骨折。唐興芬拒絕治療，一些親戚朋友也覺得，反正是沒知覺的腿，治了也沒用。
“可他非要治，說砸鍋賣鐵都要治！”馮以海把妻子先后送到兩家醫(yī)院。后來唐興芬才知道，這次住院僅自費部分就花了三萬元。“他還騙我，說只借了兩三千元?！?/p>
可馮以海對自己，卻遠沒這么上心。今年8月，他因闌尾炎做手術(shù)，沒等完全康復(fù)就急著出了院。
“放不下她。”他說。33年，他已經(jīng)不習(xí)慣身邊沒有她。
采訪最后，唐興芬緊緊抓住丈夫的臂膀，微笑著，眼里有光?！坝兴??！彼⑿χf，“日子會越來越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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