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半個多月后，川西20歲女孩小林終于蘇醒，登山調(diào)查隊未帶食哭著要吃飯。徒步10月2日，亂象路險國慶假期第二天，山高在海拔4000多米的有團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下稱甘孜州）黨嶺村卓雍措附近，小林在徒步中出現(xiàn)高原反應(yīng)。物報經(jīng)游客、警多民警和當(dāng)?shù)卣藛T接力救助，迷路她被背下山送醫(yī)。川西后因病情加重，登山調(diào)查隊未帶食小林一度陷入昏迷，徒步接受了手術(shù)治療。亂象路險目前，山高經(jīng)醫(yī)生評估，有團她已轉(zhuǎn)至康復(fù)醫(yī)院繼續(xù)治療。
10月27日，就在小林出現(xiàn)蘇醒跡象的當(dāng)天，另一起徒步悲劇發(fā)生：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下稱阿壩州）四姑娘山風(fēng)景名勝區(qū)管理局接到群眾求助稱，一名男子在阿壩經(jīng)典徒步路線“長穿畢”上失聯(lián)。經(jīng)當(dāng)?shù)亟M織搜救，兩天后該男子被找到，但已不幸離世。
這兩起發(fā)生在四川西部高原的典型案例，一死一傷的結(jié)局，令人警醒。
▲丹巴黨嶺穿越路線上，徒步者依舊不少
巍峨的雪山、蜿蜒的峽谷、層次分明的森林、寶石般的海子……四川旅游資源非常豐富，以甘孜州、阿壩州為代表的川西，在社交平臺上被稱為“戶外運動天花板”，當(dāng)?shù)夭簧俚巧酵讲骄€路備受追捧，單是被稱為“入門級徒步路線”的丹巴黨嶺，就吸引了眾多并無太多經(jīng)驗的網(wǎng)友前往，隨之而來的安全風(fēng)險也劇增：迷路、高反、失溫……
小林的遭遇是一個典型縮影。今年以來，幾乎無登山、高海拔徒步經(jīng)驗的“小白”屢屢將自身安全置于徒步高海拔地區(qū)的風(fēng)險之中，把徒步熱潮背后的安全問題推入公眾視線。
連日來，紅星新聞記者前往川西多地，與當(dāng)?shù)孛窬热耸恐刈叩ぐ忘h嶺小林獲救下撤路線，并走訪被稱為“國內(nèi)十大經(jīng)典徒步路線”之一的貢嘎大環(huán)線等路線，發(fā)現(xiàn)這些路線上仍有不少“說走就走”的年輕人，有人在海拔4700余米的埡口跳舞、直播，有徒步團隊不帶食物和裝備就要穿越黨嶺，一對小情侶甚至豪言挑戰(zhàn)普通人很難實現(xiàn)的“一日穿三湖”……
從廣義上而言，高海拔徒步也是登山活動的一種，但他們幾乎都沒意識到，這也是一項“危險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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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走現(xiàn)場：
崎嶇道路、亂石灘、密林……
有團隊竟沒帶食物 小情侶中途放棄穿越
黨嶺穿越路線位于四川甘孜州丹巴、道孚兩縣交界處，途中既能穿過草甸、原始森林，也可看到雪山，被網(wǎng)友愛稱為“川西秋景天花板”“入門級徒步路線”。
因該路線上依次有葫蘆海、卓雍措和甲依拉措三個高原湖泊，網(wǎng)上“一日穿三湖”攻略不少。但警方及多名徒步該路線的網(wǎng)友指出，除非專業(yè)級驢友，新手幾無可能“一日穿三湖”。
這條徒步線路為何會吸引小林和同伴前往？小林為何會在這里出現(xiàn)高反，到底暗藏哪些不為人知的風(fēng)險？
▲仁真東周（左）向記者介紹救援小林的情況
10月中旬，紅星新聞記者跟隨參與救援小林的丹巴縣公安局丹東派出所副所長仁真東周，重走當(dāng)初救援小林的下撤路線。
雖然國慶假期已過，但前往黨嶺徒步的人仍不少。盡管當(dāng)?shù)氐耐讲焦芾砉就瞥隽松降赝讲较驅(qū)Х?wù)，但不少徒步者并未請向?qū)?，他們或是和朋友組“搭子”，或在社交平臺找“團隊”，有的徒步者裝備專業(yè)，有的卻什么裝備都沒有……
在該線路上，葫蘆海至卓雍措的平均海拔超過4200米，單程近3公里的路都是徒步者踩出來的，一路上除了亂石灘，還需在密林之間穿梭，甚至手腳并用攀爬大石頭，部分山路崎嶇不平。
▲丹巴黨嶺穿越路線上的崎嶇道路
在天氣晴朗的情況下，紅星新聞記者一行往返共耗時約5小時，中途除不時停下休整、進食和吸氧，還在密林中多次走錯路，在仁真東周提醒下，大家才重回正確路線。
一路上，危險和徒步亂象仍隨處可見：來自深圳的方女士“聽別人說這里漂亮”，就跟過來第一次到黨嶺徒步，她帶的裝備很少，因覺得天氣好，連雨衣都沒帶。
像方女士這樣“說走就走”的人不在少數(shù)。一個來自廣東的團隊停下休息時稱是來旅行的，一行人除了帶了一些蘋果，竟未攜帶其他食物。
▲徒步驢友在葫蘆海拍照
在海拔約4200米的葫蘆海邊，有人身著羽絨服，也有女子穿著抹胸拍照。一對年輕情侶在此出發(fā)時對紅星新聞記者豪言，要“一日穿三湖”。但兩小時后，兩人就在卓雍措停下，坐在路邊吸氧，直言“來不起了”。
很快，兩人決定原路下撤?；氐胶J海時，女子臉色已發(f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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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shù)鼐剑?/strong>
海拔高、通訊不暢、天氣多變
救援多在凌晨，八成報警求助是迷路
此前，仁真東周等人在黨嶺救援小林時，因當(dāng)?shù)剡B續(xù)多日下雨，山路濕滑，湖邊亂石灘上的路也積了水，行走頗為困難。
“我們今天運氣好，沒下雨，路很好走?！比收鏂|周告訴紅星新聞記者，路況是救援時的一大難題。此外，海拔高、天氣變化大、手機沒信號也是徒步路線中的危險因素。
▲在丹巴黨嶺徒步路線上，驢友在地上休息
仁真東周到丹東派出所已有2年多，在他印象中，黨嶺這條徒步路線是最近兩年火起來的，在丹東派出所的日常警情中，旅游求助約占60%。每年9至10月，尤其是國慶假期求助最多，僅今年國慶假期就有10多起，其中約80%是因為迷路。
仁真東周介紹，迷路后報警的求助者有10多人的團隊，也有個人，多為年輕人。因天黑了容易迷路，救援時間大多在凌晨，有時凌晨3點還有人報警。為此，他建議經(jīng)驗不足的游客到黨嶺徒步時，最好選擇團隊出行，帶上衛(wèi)星電話，更安全。
“徒步者也要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彼f，每個月，尤其是節(jié)假日前，派出所、鎮(zhèn)政府、村委會都會一起和經(jīng)營民宿的村民開會，通過宣傳、通知、通告等，提醒他們向前往黨嶺徒步的游客告知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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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嘎環(huán)線：
女子在埡口跳舞 有人在懸崖邊開直播
派出所今年已接到83起徒步、登山求助報警
川西之美，除了黨嶺，貢嘎大環(huán)線尤為知名，被稱為“國內(nèi)十大經(jīng)典徒步路線”之一。
貢嘎大環(huán)線是以“蜀山之王”——海拔7508.9米的貢嘎雪山為核心的高海拔徒步旅游線路，全程約70公里，沿途串聯(lián)高山草甸、冰川湖泊、紅石灘等自然景觀，還可近距離觀賞貢嘎主峰及金銀山、勒多曼因等衛(wèi)峰群。
10月17日，紅星新聞記者經(jīng)康定市貢嘎山鎮(zhèn)，沿著貢嘎大環(huán)線來到海拔4650米的子梅埡口。因能近距離觀賞貢嘎主峰，天氣好時還能碰到日照金山奇觀，這里是不少登山者和徒步者必來的“網(wǎng)紅”打卡點。
因海拔較高，到此埡口的不少徒步者連走路都慢了下來。然而，在海拔4700余米的埡口上方，一女子卻手持披肩跳起舞來，身旁一男子則追著拍攝視頻，直到被巡邏民警叫停。
▲民警在貢嘎大環(huán)線子梅埡口巡邏時，身后有女子跳舞
巡邏的是貢嘎山派出所所長李鄧珠等人。貢嘎山派出所是康定市公安局最偏遠的派出所之一，轄區(qū)面積達2000多平方公里。因貢嘎主峰及衛(wèi)峰群，以及貢嘎大環(huán)線讓不少國內(nèi)外愛好者慕名前來，服務(wù)游客、開展救援等成了李鄧珠等人的日常主要工作。
李鄧珠向記者介紹，近年來，到貢嘎山及周邊的人越來越多，今年以來僅登山和徒步穿越的人就達4000余人。每年，他們都要花不少時間、人力等在登山和徒步的救援工作上。今年以來，貢嘎山派出所接到創(chuàng)新高的83起徒步、登山的求助報警。
▲李鄧珠（右一）和同事在貢嘎大環(huán)線子梅埡口處
“今年國慶假期，派出所接到的徒步、登山求助警情分別為23起和13起，加起來占派出所總警情的約80%。這些報警多集中在晚上尤其是凌晨，其中超70%是徒步和登山者因無信號失聯(lián)，家屬報警求助?！钡截暩律脚沙鏊鶐啄陙?，李鄧珠參加了不少救援，也曾冒著生命危險將遇難者遺體轉(zhuǎn)運下山?！昂芏嗳税淹讲胶偷巧疆?dāng)成旅游，沒有意識到高海拔徒步和登山的危險性，有的人甚至將生命留在山上?！?/p>
今年“五一”期間，金銀山9名徒步者失聯(lián)。5月2日上午接警后，為盡快前往，李鄧珠和同事找了3輛摩托車，與村民一起從貢嘎山鎮(zhèn)子梅村前往現(xiàn)場，在下午2點趕到子干溝（音）后，又徒步9小時，最終在海拔近5000米的C1營地找到失聯(lián)者。
▲在子梅埡口處，李鄧珠（右一）向外國游客介紹當(dāng)?shù)刈∷耷闆r
“徒步者感慨，我們9個小時走的路程，他們需2到3天才能到?！崩钹囍檎f，當(dāng)時雪很大，積雪已沒至膝蓋，大家在雪中行走，有時踩空落入石縫，危險重重。最終，9人被安全護送下山，最小者僅17歲。
“在貢嘎大環(huán)線徒步和登山的人，獨行或私下結(jié)搭子的，大概占四成?！崩钹囍檎J(rèn)為，因徒步無需報備，許多救援行動先要花時間去排查被救者信息。此外，貢嘎大環(huán)線區(qū)域大、入口多，很多地方是無人區(qū)沒信號，交通不便和天氣多變也加大了救援難度。
站在埡口上，吹著刺骨的風(fēng)，李鄧珠不時告訴徒步者和游客，出行前一定了解地形地貌和路線，不要盲目出行，徒步過程中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有任何疏忽。此外，盡量選擇正規(guī)團隊出行，不管是登山還是徒步，最好能向村上等報備，以便救援時能盡快找到。
就在李鄧珠向記者介紹情況時，身后子梅埡口的懸崖邊上，一名男子架起手機打開了直播，他趕緊上前將其勸停。
“海拔這么高，萬一高反頭暈或一不小心摔下去，九死一生?！蓖@些人，李鄧珠連連搖頭。
紅星新聞記者 蔣麟 姚永忠 攝影報道
